貞是不好,不招呼她也不好,心裡一點主意沒有。那程元貞和西裝少
年並排而走,她卻毫不在意,老遠就笑著點了一個頭說,你剛回來。朱鸞笙隨便答
應了一句,三人前後走上樓。到了房門口,大家都站在樓口的欄杆邊,讓茶房拿鑰
匙去開裡。這時朱鸞笙好奇心重,要仔細看看那西裝少年,究竟是怎麼一等人,不
免復看了一眼。那西裝少年,也不知道朱鸞笙是哪一路人物,一樣也偷看她。在此
彼此要看之時,打了一個照面,那西裝少年要表示大方,索性帶著笑容,和她點了
一個頭,朱鸞笙覺得這人,也並不是那樣可以討厭的浮滑子弟,禮尚往來,不能藐
視人家,因此也微微的點了一個頭。茶房剛將兩處房間開啟,隨後從樓下走上來一
人。這人穿著一件藍印度紗的長衫,手上拿著一頂巴拿馬草帽,當著扇子搖了上來。
程元貞回頭一看見,便道:“客先到了,你主人翁才來。’哪人對西裝少年拱了一
拱手,說道:“對不住。但是還不算晚,你們也是剛到呢。”少年笑道:“不要緊,
主人翁沒到,有主人婆招待,那也是一樣。”說著話,三人一同進那邊的房間去了。
朱鸞笙這才知道那西裝少年是一位客,和程元貞沒有關係。
進得屋裡,剛坐下一會兒,茶房捧著一本油紙糊面的選單進來,說道:“晚飯
給您預備一點什麼菜?”朱鸞笙將選單子接過來,翻了一翻,還沒有說要什麼菜呢,
程元貞進來了,便對朱鸞笙道:“晚上沒事嗎?”朱鸞笙道:“沒事。”程元貞道:
“你不必要菜了。回頭咱們出去吃一點東西,一塊兒聽戲去。”說時,將那選單子
一把接了過來,順手遞給茶房道:“拿去罷,我們不吃你們旅館裡的飯。”茶房笑
道:“程小姐,您又攔住我們的生意。”程元貞道:“不吃你們的飯,給你們省些
米,讓你們多掙幾個錢,那還不好嗎?”茶房道:“您是明白人,還有什麼不知道
的。咱們的飯不算錢,那是一個幌子,全靠在菜上沾客人一點光呢。”程元貞笑道:
“你倒肯說老實話,你們當茶房的,管那些個呢,多給你們幾個錢小費就得了。去
罷,別囉嗦了。”茶房笑著出去,將房門隨手帶著掩上。朱鸞笙道:“北京的旅館
吃飯不包菜,這個毛病很大,住一塊錢的房間,恐怕倒要吃上兩塊錢的菜。”程元
貞道:“菜果然好吃,那也罷了,可是又不大好。”朱鸞笙道:“住旅館的人,和
住飯店的,又有分別。住飯店的人,多半原是住在北京的。住旅館的不然,都是京
外來的遠客。出門的人,哪裡過得許多講究,在旅館裡隨便吃飽了就算了。”程元
貞道:“你這話很有理,但是我們住旅館,卻是當飯店一樣住,當然可以過些講究
了。我請你去吃頓河南館子,回頭一塊兒去聽戲。春明舞臺,我們已經定了一個包
廂。”朱鸞笙暗想,她請客必定有那兩個男子漢在內。雖然清自清,濁自濁,不怕
什麼,究竟瓜田李下,要受些嫌疑。便道:“你為什麼這樣客氣?我倒不敢當。過
一天大家有空再說罷。”程元貞聽她的口氣,早知道她的用意。便道:“那兩位客,
一位是童秀夫,一位是秦士狂,都是很文明的人,我介紹你會一會,他們一定很客
氣的。”朱鸞笙不肯自認是頑固分子,又不願意和這種人來往,便道:“不是那樣。
因為我和人家初次見面,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