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自外大步而來,內穿戰甲,外披麻服,頭系白條,原先俊逸的面容因主公的去世和連日來的戰旅而變得冷硬滄桑,裡裡外外透著浮躁的肅殺。
行至我面前,周逸叩首道:“夫人,蕭晚月已經發兵行至城外了,請夫人下令出兵,為主公復仇,我金陵大軍必為主公和夫人戰到最後!”他一直是主戰的,悲傷和仇恨讓他愈發血性。
靈堂上,朝中兩派又起爭執。
“夫人,萬萬不可啊!”鴻盧客卿李準抱拳道:“而今盲目力戰,只會讓金陵一敗塗地,在這大經國再無立足之地!”
我看向李準,面無表情道:“依李大人之見,我該怎麼做?投降?”
李準道:“不,不是投降,是請和!”
“哦?”我頗感意外:“如何請和?”
李準道:“掏出金庫裡的所有金銀財寶獻於蕭晚月,請求結為盟軍……”
“呸!”李準的話不及說完,周逸鏘然拔出寶劍指著他,怒道:“好你個寡廉鮮恥的小人,我金陵兒郎個個都是英雄,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你再說這等喪國辱權的話,休怪本將軍劍下無情!”
李準未看周逸,徑自跪在我面前,那張年輕的臉因情緒激動而漲的通紅,說話的聲音也不住顫抖:“夫人,夫人啊!下官知道這世上最困難的事莫過於向敵人低頭。可要成大事不學會低頭行嗎?時局為難到這種地步,如果夫人不暫時低下頭來,那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最終您不僅要受更大的屈辱,犧牲更多將士的生命,就連著金陵河山,也有盡失之虞啊!”
我心亂如麻,背過身去陷入沉思。
天策府大學士姚遠韻在旁側搖頭嘆息:“李準啊李準,你怎這麼糊塗,這蕭家是要和司空家爭天下的,你認為蕭晚月會接受請和嗎?”
李準道:“請和不過是緩兵之計,先派遣使臣前去談判,傾盡錢財為取得信任,若能拖得兩日,兩日後若曲將軍能及時趕到,並敗退蕭家大軍,那是最好的局面……若兩日後曲將軍遲遲未來,抑或是來了尤且不敵長川軍,到時候也可為金陵留一個退路啊!”
李準說的不失為一記良策,但我內心仍在搖擺,司空長卿昨日方死於蕭晚月刀下,我若請和,如何向一心要為主公復仇的金陵將士們交代?
姚遠韻覺得李準言之有理,見我也有動搖之意,在一旁提點道:“這可是要在歷史上留下罵名的啊,請夫人三思!”
一言道出我心中憂慮,如果我真這麼做了,後人會怎麼評價司空氏?我一人榮辱事小,卻不能累司空長卿因我成為史書上的一個笑柄。
藺翟雲在一旁久未說話,似乎在思索什麼。
我問:“先生,你熟讀兵書,又通曉古今,是大智大慧者,你認為我這次該不該假意請和,獻上金銀珠寶,以屈辱換得媾和?”
藺翟雲沉默稍許,道:“我認為夫人應該這麼做。”
我不語,周逸大怒,尚不及開口,便聞藺翟雲道:“群氓徒有一腔熱血,能洞察全域性識得大體的方是真英雄。周將軍先不要動怒,聽我道來。”
先前一番戰事,藺翟雲多有奇兵妙計救金陵軍於危難之際,周逸對他頗為尊敬,便收了寶劍歸於鞘中,在旁側洗耳恭聽。
藺翟雲道:“越王勾踐出身何等尊貴,可他為了戰勝強敵驅策與吳王腳下甘為馬伕,受盡屈辱,後被放回越國,臥薪嚐膽達十年之久,最終將屈辱換成勝利,成為後世美談。夫人,如果你為了金陵的興盛能夠知恥而後勇,勵精圖治,最終擊敗蕭家的話,一時的屈辱和低頭又有何妨?更何況此乃緩兵之計,並非真正投降,後人一定會把夫人的聖舉廣為傳頌——當然,如果夫人經此一事之後,復興金陵未成,而使金陵淪喪,天下分崩,那後人就會把主公和夫人跟蜀後主劉禪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