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這女人上得公堂來非但不似常人般感到畏懼緊張,反而咕碌碌地轉動著那對靈動的大眼睛像只好奇的小貓兒,其氣質又令人新奇;第三,在審案的過程中,這女人的小腦袋瓜兒一直不曾停止思考,心內偶有靈光閃過時,眸中便會有燦若星辰的神采,然而卻從不冒然展現,沉靜內斂,藏拙守愚,其聰穎通透更著實令人暗歎。——小生不過是覺得這樣的女人實在少見,想多見識見識罷了,不成想一失足成千古恨,這一見識,竟把自己扯進了三千弱水之中,再難浮起……”
“這,這怨不得別人,只怪你自己心眼兒壞,明目張膽地欺負弱女子!”我強按住驚慌的心,面上只作氣惱。
“報應,報應……”他笑著嘆了又嘆,凝眸望住我,低聲地道:“如今我想要補償,卻不知……那弱女子肯否給我這機會?”
呼吸驟然一緊,偏了臉不敢看他,只將目光投向門外漆黑的夜色,低聲道:“你……你無需補償,你並不欠我什麼,若認真說起來,該是我補償你才對。家父說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你想要我的命,我也須二話不說地交給你……”
他乾笑了兩聲,撓撓頭道:“伯父他老人家言重了,不致如此、不致如此!一切……皆出我自願,與‘恩’字扯不上任何關係,靈歌莫往心裡去才是!”
我故作自然地笑笑,道:“既如此,你也莫想著虧欠了我什麼,你從不欠我的,是以什麼都不必補償。”
他點著頭,笑得無聲,只喃喃地道:“好,好,不必補償,不必補償。”
一時間沒了言語,兩人面對面立著,他望著我,我望著他,月光流轉,靜謐的夜色似乎總能令人的情感神經變得敏感且脆弱,我發覺他的目光漸沉,讓我有些難以承受,於是慢慢低下頭,望著地面上我與他的影子。他長而翹的睫毛清晰可辨,抖了一抖,半垂下來,忽而慢慢地抬起手,大大的手的影子極輕極柔地覆在我低著頭的影子上,指尖沿著我長髮的輪廓輕輕滑動。
他並沒有碰到我,這只是影子前後的落差重合,然而我已緊張得僵住,愈發不敢抬眼去看他,亦怕被他發現我看到了這影子。
可他知道,知道我看見了他的情難自禁,於是幽涼地一笑,放下手,探下身來,低聲地在我耳邊道:“抱歉,靈歌。為兄又讓你為難了。”
我搖搖頭,艱難地開口:“為難我的……始終是我自己而已,與任何人都無關係,我,我是徹頭徹尾的笨女人,永遠的矛盾,永遠的彆扭,永遠的跟自己過不去。”
他笑起來,道:“我不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男人麼?!明知不可能卻死性不改,永遠的自欺,永遠的壓抑,永遠的甘之如貽。”
我便低聲嘟噥了一句:“傻男人!”
他便也低聲嘟噥著回了一句:“笨女人!”
不約而同地“哧”地一聲笑出來,身體終於不似方才那般的僵硬,抬起頭對上他的笑臉,光明正大地翻了個白眼送給他,哼聲道:“我還是討厭著你的。”
“哦……”他眯著眼笑,“如何就能不討厭了呢?”
“好好躺回床上去養傷,儘快回到公堂之上,從今後莫要總在發生案件時才相見,便是小女子的造化了!”我邊說邊甩著小袖兒轉身往門外邁去,將他狠狠地扔在身後。
他笑著搖著尾巴跟上來,萬般可惜地道:“噯噯,這可如何是好——沒了靈歌的幫助,為兄查起案來豈不是要多花費許多的力氣?”
“燕然哥哥一向不就是喜歡多花費些力氣麼,譬如合意餅一案?”我語帶譏諷地道,也不看他,只管顛兒著小腳碎碎地邁著步子飛快穿過偏院往院門處走。
“噯噯——”他笑個不住,有些氣喘地在我身後道:“靈歌慢些走……為兄的傷……”
我連忙轉回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