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入定一般。
強勁的風裹挾雪花在天地間盤旋,嗚嗚的聲音如夜哭般一陣急似一陣,有種洪荒的蒼涼。冰雪凝結在墨欽身上、臉上、眉毛上。他並不覺得冷,只感到一陣恍惚。
他想起小時候。那時,他是不得寵的落魄皇親,父親早夭,母子要靠信王府的接濟生活。皇家的血統是一副沈重的黃金枷鎖,光鮮的表面下是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
他從出生起,就被教育要上進,要出人頭地,要回到王庭,為什麼呢?他不知道。
還好有阿良,那個驚採絕豔的人讓他找到了一個努力的理由。為了追趕上阿良,為了能和他比肩,自己可以忍受枯燥的、沒有盡頭的學習、試煉,可以肥著膽子出生入死、闖過重重艱難險阻。
和阿良在一起,他充滿雄心壯志,以近乎嚴苛的標準要求自己──做一個明君、聖君,他們一起指點江山、書寫青史。
然而,有時候也會很累,也會想偷懶,也會想卸下那背了數年的黃金枷。那個時候,他就想躲進媚兒的溫柔鄉。媚兒,永遠那麼柔順繾綣。那雙紫眸裡的柔情讓他不自覺地越陷越深。
失去阿良的那些夜晚,他抱著媚兒痛哭。媚兒總是輕輕拍著自己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喚他“欽郎”。
自己怎會如此遲鈍,竟沒有發現,是媚兒的深情填補了阿良留下的那個大洞!
但是,失去了媚兒,那個洞又裂開了,甚至比以前更大更空。
他做了萬眾仰慕的君王,圓了家族父母的夙願,可以隨心所欲生活,可那有什麼意思?榮華富貴和至高權利的後面,竟然是無盡的寂寞。即使他有酷似阿良的木馨,即使他有一個流著木氏血統的兒子,他還是很寂寞,或者說更寂寞。
他在大氅下環緊身體,想象那是媚兒的懷抱……不,媚兒背叛了他,把懷抱給了別人,或許此時正和別人相親相愛……
冰冷的風彷彿在嘲笑他。他俯下來,用手按住心口,那裡像是被荊棘捆綁,刺得鮮血淋漓、疼痛難當。
常貴嚇得跑過,扶住他輕輕搖晃,著急道:“皇上,您這是怎麼啦?奴才扶您回去吧,仔細凍壞龍體可不是玩的……”
“走開!”墨欽使勁兒推開常貴,搖搖晃晃站起來,身體往前一傾,撲到欄杆上。
眩暈中,萬丈塔下似乎有一個黑暗寧靜的漩渦,散發出詭異的吸引力。
常貴見他半個身子掛在欄杆外,還伸出手往下夠,立刻嚇得魂飛魄散,發出尖銳的叫聲:“皇上!使不得!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奴才,還不快來扶皇上!”
內侍們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墨欽抬下萬年塔。
次日,皇帝發高燒了。饒是他燒得意識昏沈,仍然要來了宗室族譜,從中挑選了一位墨氏女子,封為寶華公主。緊接著下了一道古怪的聖旨──將寶華公主賜婚給既不是世家、也沒有功名的布衣,步隨雲。
聖旨引起朝廷一片譁然,可是墨欽不管,軟硬兼施地逼著寶華的家人嫁女,還急吼吼地定下婚期,著人護送寶華公主前往西疆。
☆、傾國太監(七十一)公主劫1
“阿欽別玩了。我們的策論還沒寫,你還有兩篇文章要背。”
“可是我們已經好久沒出來玩了。”
“父王說我們以後要謀江山,現在得用功學習。”
“謀江山有什麼好?每天要做那麼多功課!”小墨欽嘟起嘴,一臉的不情願。
小木良眨著眼睛想了想,道:“傻子,等你有了江山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如果不能出人頭地,你娘永遠不可能讓你隨心所欲的。”
小墨欽歪著頭思量了一下,不確定地問:“有江山真能隨心所欲麼?”
“當然啦,皇帝最大,誰敢管?”小木良肯定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