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不過這沒有什麼,她美麗非凡,她那臉上,她那對眼睛,都閃著光彩。她見到
“叔叔”來了,十分高興。國王呢,他張開雙臂,瑪麗·珍妮便投進他的懷抱。豁嘴呢,她
朝公爵跳過去。他們著實親熱了一番。大夥兒看到他們終於團聚,彼此這般歡悅,幾乎一個
個都高興得為之落淚,至少婦女們都是這樣。
隨後國王偷偷推了一下公爵——這我是看到了的——接著四周張望,看到了那口棺材,
是在角落裡,擱在兩張椅子上。國王和公爵一隻手擱在對方的肩膀上,一隻手抹著眼淚,神
色莊嚴地緩步走過去,大夥兒紛紛為他們讓路。說話聲、嘈雜聲,都一下子停息了。人們在
說“噓”,並且紛紛脫下帽子,垂下腦袋,簡直連一顆針落地,都能聽到聲音。他們一走
近,就低下頭來,朝棺材裡望,只望了一眼,便呼天搶地大哭起來,那哭聲哪怕你在奧爾良
也能聽到。接下來,他們把手臂勾著彼此的脖子,把下巴靠在彼此的肩膀上,有三分鐘之
久,也許還是四分鐘呢。眼淚象撒尿一般地流淌,這樣的洋洋大觀,我過去可從沒有見識
過。請你注意,人們一個個都這樣,把地都給弄潮了,這也是我見所未見的。接下來,這兩
人一個到棺材的一側,另一個到另一側,他們跪了下來,把額骨擱在棺材的邊上,裝做全心
全意禱告的模樣。啊,到了這麼一步。四周人群那種大為感動的情景,委實是從未見過的。
人們一個個哭出了聲,大聲嗚咽——那幾位可憐的閨女也是一樣。還有幾乎每一個婦女,都
朝幾位閨女走過去,吻她們的前額,手撫著她們的腦袋,眼睛望著天,眼淚嘩嘩直淌,隨後
忍不住哭出聲來,一路嗚嗚咽咽、抹著眼淚走開,讓下一位婦女表演一番。這樣叫人噁心的
事,我可是見所未見。
隨後國王站了起來,朝前走了幾步,醞釀好了情緒,哭哭啼啼作了一番演說,一邊眼淚
直流,一邊胡話連篇,說他和他那可憐的兄弟,從四千英里外,僕僕風塵趕到這裡,卻失掉
了親人,連最後一面也未見到,心裡有多難過,只是由於大夥兒的親切慰問和神聖的眼淚,
這樣的傷心事也就加上了一種甜蜜的滋味,變成了一件莊嚴的事,他和他兄弟從心底裡感謝
他們。因為嘴裡說出的話無法表達心意,語言委實太無力、太冷淡了。如此等等的一類廢
話,聽了叫人要吐。最後胡謅了幾聲“阿門”,又放開嗓子大哭一場,哭得死去活來。
他一說完,大夥兒中間就有人唱起“讚美詩”來,大家一個個加入了進來,並且使出全
身的勁直喊,聽了叫人來了興致,彷彿做完禮拜、走出教堂時的那種感受。音樂嘛,實在是
個好東西,聽了一遍奉承的話和這些空話以後,再聽聽音樂,就使人精神一振。並且那音樂
聽起來樸樸實實、那麼悅耳。
接下來國王又張開大嘴,胡謅起來,說如果這家人的好友中,有幾位能留下和他們一起
晚餐,並且幫助他們料理死者的遺骸,他和侄女們會十分高興。還說如果躺在那一邊的哥哥
會說話的話,他知道該說哪些人的名字。因為這些名字對他是十分可貴的,也是他在信上時
常提到的。為此,他願提下列的名字——霍勃遜牧師、洛特·霍凡執事、朋·勒克先生和阿
勃納·夏克爾福特先生,還有勒維·貝爾律師、羅賓遜醫生,還有他們的夫人。還有巴特雷
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