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吧,”他那時一邊對我說,一邊遞給我一隻大信封,信封裡裝著一張身份證和一本護照。“現在,您叫‘居伊·羅朗’了。”
這個私家偵探,我以前曾經求他幫過忙,請他用他的機智協助我尋找我過去的證據和蹤跡。此刻,他接著又說:
“我親愛的‘居伊·羅朗’,請您從觀在起,不要再往後看了,多想想現在和將來吧。我建議您和我一道工作……”
如果說他同情我,那麼這是因為他本人的記憶也有漏洞——我是後來才知道的——失去了他自己的蹤跡,他一生中的整整一個時期一下子變得模糊不清了,沒有留下一點線索,沒有留下一絲一縷還能同過上掛上勾的關係。可不是嗎,我目送著在夜色中離去的這個身著舊外套、挾著黑色大公文皮包、年邁力衰的男子,他同過去那個波羅的海的網球好手、長著金黃色頭髮的英俊男爵康斯坦丁·馮·於特有什麼共同之處呢?
二
“喂,您是保羅·佐納基奇先生嗎?”
“是我。”
“我是居伊·羅朗……您知道,那個……”
“是的,我知道!我們可以見見面嗎?”
“當然可以……”
“比方說……今天晚上九點左右,到阿納托爾·德·拉福爾熱大街怎麼樣?……您看行嗎?”
“一言為定。”
“我等著您。——回頭見。”
他突然掛上了電話,我的額上汗流如注。在那以前,我還嗎了一杯白蘭地給自己壯過膽子的呢。但為什麼象撥一個電話號碼這樣的區區小事,會使我這樣費勁和害怕呢?
在阿納托爾·德·拉福爾熱大街的酒吧間裡,一個顧客也沒有。他站在櫃檯後面穿著一套便服。
“您來得正好,”他對我說。“每個星期三的晚上,我都放假。”
他朝我走來,飽住我的肩膀。
“我非常想念您。”
“謝謝。”
“這個真叫我擔心,您知道……”
我很想對他說,請他不必為我操心,但一時又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總之,我覺得您同我過去有段時間裡經常見到的一個人是很接近的……但那個人是誰呢?”
他搖了搖頭。
“您不能給我提供什麼線索嗎?”
“不能。”
“為什麼不能呢?”
“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了,先生。”
他以為我是在開玩笑,而好象這是一場遊戲或者猜謎似的,他說:
“好吧,我獨自去想辦法。您讓我全權處理嗎?”
“隨您的便。”
“那麼今天晚上,我帶您到一位朋友的家裡去吃晚飯。”
在走出去以前,他用一個乾脆利落的動作把電錶的閘門拉下來,然後關上厚實的木門,把鑰匙在鎖眼裡轉了幾圍。
他的車子停在對面的人行道上。那是一輛黑色的新車子。他彬彬有禮地給我開啟了車門。
“我的那位朋友在維爾達弗雷和聖克盧門交界的地方開了一個餐館,那是一個非常叫人喜愛的餐館。”
“我們要到那裡去嗎?”
“對。”
我們的車子從阿納托爾·德·拉福爾熱大街,開上了格朗德·阿爾梅大道,我突然想跳下車去。要一直開到維爾達弗雷,我覺得是做不到的。但是應當勇敢些。
在我們抵達聖克盧門之前,我得不斷克服一種恐懼感——它緊緊地抓著我。這個佐納甚奇,我幾乎不瞭解,他會不會把我引進一個圈套裡去呢?但是我聽他說著話,也就漸漸地放下心來了。他把他各個時期所幹過的行業,都一一地告訴了我。起初.他在俄國人開的一些夜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