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天,開著的窗子看上去也是黑漆漆的。它們沒有玻璃,甚至沒有窗框。它們向屋內的黑暗開著。空空的窗洞就好像挖去眼珠的眼窩。屋子裡什麼也沒有。從洞開的窗子朝裡望,可以看到屋內破敗不堪。沒有鑲板,沒有細木護壁板,只有裸露的石頭。人們會以為看到的是一座有窗子的墳墓,鬼魂能夠透過窗子望外面。雨水侵蝕了靠海的一面的屋基。一些被風吹得搖擺的蕁麻輕拂著牆腳。從這兒到天際,沒有一處人住的房屋。這座房屋空無所有,裡面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可是,如果你站住,把耳朵貼在牆上,便能不時模模糊糊地聽到受驚的翅膀拍打聲。在堵死的門的上面做為框緣的石頭上刻著這樣幾個字母:ELM…PBILG,和這個年代:1780。
夜晚,悽慘的月光照進屋子裡。
大海環繞著這座房屋。它的位置優越,因此很兇險。地點的壯麗變成了一個謎。為什麼沒有一家人家住在這座房屋裡呢?這個地方是這麼美,房屋又是這麼完好,為什麼會被捨棄不用呢?在這些理性的疑問上再要加上空想的疑問。這兒的地是可以耕種的,為什麼任它荒蕪呢?沒有主人,大門堵住,這個地方究竟怎麼啦?為什麼住的人逃走了呢?這兒發生了什麼事?如果沒有發生什麼事,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呢?當所有的人都沉沉入睡的時候,在這兒是不是有某一個人還醒著?黑夜的風暴,海風,猛禽,躲藏起來的野獸,不為人知的種種生物,都出現在人們的頭腦裡,同時和這座房屋聯絡到了一起。它是怎麼樣的過路人的客棧?我們可以想象冰雹和雨形成的漆黑的一片,是怎樣衝進了窗洞。暴風雨的隱隱約約的侵蝕在屋內的牆上留下了痕跡。這些門窗堵塞但又有窗子開著的房間經常受到暴風雨的拜訪。這兒是不是發生過罪行?夜裡,這座浸沒在黑暗中的房屋彷彿在呼救。它保持沉默嗎?從它那兒有聲音發出來嗎?在這種寂靜之中,它在和誰打交道呢?深夜時刻的神秘在這兒自由自在。這座房屋在中午令人不安,到了午夜,它又將怎樣呢?人們對著它望,就像望著一個秘密。幻想有它的邏輯性,可能性有它的傾向,人們自然要思忖這座房屋在黃昏和黎明之間會成為什麼樣子。向無限擴散的超人類的生命是不是在這荒涼的山頂上有一個它能駐足的據點?這個據點會使得那個生命變得肉眼可見、降落在這個地方。分散的東西是不是來到這兒旋轉?摸不著的東西是不是在這兒凝結甚至具有了形體?這些都是謎。這些石頭裡藏著神聖的恐怖。在這些禁止入內的房間裡的影子不僅僅是影子,它是未知的事物。日落以後,漁船回來,鳥都靜寂無聲,岩石後面的牧羊人趕著山羊回家,在石頭的縫隙中放下心的各種爬蟲爬出來,星星開始俯視,北風呼號,夜色越加濃黑,在那兒的兩扇窗子始終開得很大。它們朝夢幻開著。愚蠢而又堅定的民間信仰,從幽靈出現,從鬼魂,從鬼怪模糊難辨的面孔,從微光中的面具,從亡靈魂魄神秘的喧鬧,來說明黑夜中這座住宅的陰暗的內部的現象。房屋裡“鬧鬼”,這兩個字能夠回答一切疑問。
輕信的頭腦有它們自己的解釋;可是講究實際的頭腦也有它們的解釋。後者說:“沒有什麼比這座房屋更簡單的了。這是從前在大革命戰爭和第一帝國戰爭時期以及走私猖獗時期的觀察哨。它就是為了觀察的目的建造的。戰爭結束,觀察哨也被拋棄了。因為它以後可能重新有用,所以房屋沒有被拆毀,只是把底層的門窗堵塞,好不讓人進去,不會在裡面大小便。朝著大海的三面的窗子,因為防止南風和西風,全給堵死了。事實真相就是這些。”
無知和輕信的人卻堅持他們的意見。首先,這座房屋不是在大革命戰爭時期建造的。它上面有年代:1780,那是在大革命以前。其次,它並不是造來做觀察哨的,它刻的ELM…PBLIG,那是兩個家庭姓氏的起首字母,依照習俗,它們是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