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輕輕地笑了,南方人不適應羊肉味,自己一番好心反而壞了事。作為一代天驕,他自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與下人計較,大度地將黎貴達拉起來,安慰道:“何罪之有,你受不了羊肉的羶腥氣,就早說麼。何必忍得這麼苦,朕自幼在草原長大,肉湯做得不羶,反而要怪廚子弄跑了味道。光顧著想讓你喝幾口驅寒,卻忘了你是漢人,不是我蒙古兒朗。”
說完,轉頭對內待吩咐道:“來人,給黎將軍換碗濃茶來清口,要杭州的貢茶。水要開,如果衝得不合將軍口味,小心你們的皮!”
“是!”內待惡狠狠地瞪了黎貴達一眼,小跑著出了氈帳。
“臣,奴婢謝過陛下!”黎貴達沒想到忽必烈會如此大度,硬生生又跪了下去。感動之餘,也不覺得自稱奴婢有些過於輕賤了。
“不必謝,你好好做朕的鷹犬,朕自然會赤心相待,不讓你流血流汗後,還要一無所得!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駿馬,總是享受最好的廊廄,水草。這與你們漢人不同,你要記住了!”忽必烈拉起黎貴達,推心置腹地叮囑。
“奴婢謝陛下指點!”黎貴達大聲道。雖然在他內心深處,總覺得鷹犬、駿馬這種比喻實在是一種侮辱,卻也感覺到,自己跟在忽必烈身邊,功名可能不僅僅是現在的一個下萬戶。弄不好,封到那可兒、那顏,或者成為董文柄那樣的一代名相也說不定。屆時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眼下受得些委屈,也就值了。
功利心一旦強過個人尊嚴,屈辱的感覺立刻消散,整個人也顯得精神起來,不像剛一進帳時那樣落寞。
忽必烈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黎貴達重新坐好。不理睬黎貴達的謙讓和感恩,把談話轉向了正題。
“黎將軍來北方有半個月了吧,軍中還習慣麼?”
“蒙陛下眷顧,臣的帳篷、用具和衣食都是軍中上好的,所以臣很習慣,目前正跟著葉大人學蒙古語,爭取早日與諸將融為一體,為陛下效力!”黎貴達坐了半個椅子邊,恭恭敬敬地回答。
“不習慣處直接跟朕說,或者找呼圖特穆爾大人,他是朕的左相,必須替朕把你安置好!”忽必烈點點頭,非常認真地叮囑道。
黎貴達心裡如抱著一個小火爐,熱乎乎地,甭提有多舒坦。即便是老上司鄒鳳叔,也沒對自己如此體貼照顧過。在北元軍中這段時間,,他知道元軍中各族士兵待遇差別極大,蒙古軍尋常小兵,也頓頓有肉,紮營有氈帳,行軍時代步以馬。而漢軍中只有前鋒精銳,才有肉食可吃。尋常步卒,即使做到百戶,平素連個肉渣都難見到。住的帳篷就更甭提了,幾乎是眠沙臥雪。
而他是忽必烈欽點北來的,在軍中與漢軍精銳部隊的大將享受相同待遇。因為要協助阿剌罕和阿里海牙管理炮師,所以忽必烈還特意派了幾個女奴來伺候他,讓他儘量過得舒坦。這可是留夢炎也享受不到的待遇,蒙古人打仗,除了絕對的親貴大將,中、低階軍官身邊是不準攜帶女眷,所以很多人看黎貴達的眼睛都紅紅的。甚至像葉李這種跟了忽必烈好些年的漢臣,也羨慕地終日躲在黎貴達營帳裡,以教授其蒙古語為名,享受溫柔香豔之福。
如今忽必烈又親自問他有什麼不習慣的,黎貴達還能說些什麼呢?人不能不知足,抱著感恩的心態,黎貴達低聲道:“奴婢受陛下恩德,粉身碎骨亦無以報。唯願替陛下早日平定草原,揮師南下,一統山河!”
“好,好,你有這個心思,朕甚感欣慰。你在軍中多日了,朕今天叫你來,是想聽你說說,朕的炮師,和破虜軍的炮師有什麼分別!,為什麼張元帥和阿里海牙幾個,提起破虜軍的炮火,就是鋪天蓋地四個字。而朕軍中的火炮也近兩百門,對上乃顏,卻沒佔到多少便宜!”
“奴婢,奴婢…”黎貴達有些猶豫,需要說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