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自從除了幻諤之鏡,接受師傅且諾交託的破界使命以來,姜惑的心目中一直都把姜子牙當成自己平生的頭號大敵。起初,他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著他的訊息。然而,在或真或假的傳言中,他只聽過姜子牙用兵如神、愛民如子、事君清正,卻從未聽聞過他有何不赦之罪行,即使申公豹誓與之為敵,卻也不過是妒其賢能,爭一時之意氣。這一切讓姜惑十分困惑,因為他找不到一個可以堂而皇之殺姜子牙的理由。
他雖是懷有破界使命的魔靈,但從小秉承父母的教誨,依然保持著本性的善良淳樸,當日在聖劍居中朗聲指責聖劍士任憑己意定人生死,自己又何嘗願意效仿?於是,他強迫自己不再去打探關於姜子牙的訊息,只恐擾亂自己殺他的決心。而在聽到父親祁蒙的一番話後,他猶豫著是否去完成破界使命,甚至潛意識中,竟隱隱期盼著逃避那“釣翁遇少年”的宿命,至少,如今破界法物僅得其五,他還沒有把握擊敗姜子牙。
當姜惑被聞笑笑一語點醒,定下了接管洚州兵馬、養精蓄銳再與商周爭霸中原的決心,他就像一個用一生時間準備一場決鬥的劍士,在作好一切準備之前,他並不想過早地暴露實力,與敵人決一死戰,寧可用漫長的等待來激發所有的鬥志。然而,世事難測,為了聞笑笑的安危,他又不得不潛入周軍營中,提前面對命中宿敵——姜子牙。
姜子牙聽那大將入帳請報,微笑頷首發令,頗有儒帥之風。但他雙目卻在遊移間驀然在隱形的姜惑身前一定,神光湛然。姜惑心中一跳,只道已被他發現,正欲拔劍,姜子牙卻已轉開視線。
姜惑暗舒一口氣,與姜子牙視線對望的瞬間,那道目光忽令他有一種所思所想皆被對方看透、無所遁形的可怕感覺。知道這一刻,他才終於確信了師父且諾的話,姜子牙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對手,自己縱有獨息劍在手,竟也沒有一舉制服他的自信。
幸好敵明我暗,他可以不擇手段地除掉姜子牙!
帳外又傳來一個沉渾的聲音:“楊戩有事稟報丞相。”
姜子牙道:“進來吧。”但見一位高大健碩的武將入帳,面相兇惡,額上竟生三目,隨身還帶著一直短足直背、大口闊鼻的狗。
楊戩見禮已畢,恭身稟道:“那名女刺客心志堅強,堅決不吐露身份,是否斬之以壯軍威?”姜惑聞言一驚,自己終於還是晚了一步,聞笑笑刺殺不成已然被擒。幸好她未被當場格殺,只是不知是否受傷?他關心聞笑笑的安危,心思不免略亂,那條大狗忽然轉過頭來,雙目噴光,狂吠起來。楊戩聞聲望來,額上神目罩住姜惑的方向。
姜惑強鎮心神,按劍不發。楊戩掃視一番,並未發現異常,低頭喝止住那條大狗。原來這楊戩乃是異人族奇士,武藝高強,額上神目可窺千里,乃是西周一員勇將。大狗名為哮天犬,乃是楊戩的法寶之一,極通人性,嗅覺最靈。幸好姜惑懷中隱珠本市雷神之“行雷珠”的碎片,千古至寶,隱形無蹤,楊戩與哮天犬雖有感應,卻無法窺見他的真身。
姜子牙一挑白眉,伸手掏出三枚金錢拋在桌上,凝目良久,嘴角上一線彷彿洞徹天機的笑容轉瞬即逝,又對楊戩道:“那名女刺客前夜潛入軍營,擒七名士卒而不傷,僅是對老夫痛下殺手,必是與老夫有何誤會,若不問清真相,豈能妄殺之?”楊戩冷然道:“但聽她如此說下去,恐怕會擾亂軍心,實不可恕。”
“楊將軍殺心太重了。”姜子牙道,“治軍之道,重在德服,豈懼閒言?你可知我當年為何會先投朝歌?”楊戩垂手肅立:“末將不知。”
姜子牙沉沉一嘆:“老夫奉師命下山,本為濟世,不分商周。若是那紂王肯用老夫治國之策,安民定邦,又何須攪起兩國刀兵,徒增殺孽?誰沒有父母親人,誰又忍看自家孩兒丈夫在戰場上與人搏殺?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