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的降將,而賁碣已然授首死亡。血染的事實無法改變,只能讓它沉澱下去,息事寧人,直至忘卻。回頭審視整個過程,卻難以面對心靈的拷問:是不是一定必須?是不是不可避免?是不是……真的無法預見?……
——是不是,當我的雙手沾滿無辜者的鮮血,還能毫不猶豫伸過去,把他擁入懷中?
——是不是,縱使他裝作渾不在意,我還要堅持將他鎖在身旁,踩著屍骨前進?
……
拉回溜號的思緒,告訴自己:這個等下再想。
接著指示下屬:“錦夏水師不是問題,問題在於龍門鎮水陸要塞,人口眾多,龍門碼頭商旅往來,貨物集散,既要殲滅敵人,又不能過分擾民,須好好動點腦筋。”
一個將領問:“那龍門鎮總共多少人?”
“士兵也是三萬,居民及往來行商近十萬。”
“萬一夏人暴動……”
長生搖搖頭:“不至於。龍門鎮民間富裕,銳健營在當地敲詐勒索,已成禍害。不過這事處理起來仍需慎重,虞芒,東邊你得親自跟著才行。至於南邊,因為要守護皇帝南山行宮,兵力最為雄厚,卻沒有這些額外的顧忌。但須記著切勿貪功,只管混淆牽制敵人。等符敖他們前來會合後,攻下南山口即止,嚴禁向北多行一步。”
稍加停頓,補充說明:“否則與行宮或城內守軍對上,陷入街巷戰肉搏戰,前邊所有經營都將付諸東流。你們也見識了,蜀州地形氣候,與中原和江南大大不同。西京形制更是異於一般都城,以山為屏,以河為溝,平坦處牆垣相連。城內房屋密集,街巷縱橫,極其複雜。所以,最好的打法,就是根本不進去打。
“出入西京,除了幾處官道關卡,尚有幾條偏僻小路,這些間道小路,圖上已經一一標明——凡是能封住的都要盡力封住。但封鎖不是最終目的。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叫西京城裡的人不但跑不了,也不想跑……”
虞芒聽著殿下成竹在胸逐條部署,心想:這些……都有那個人的功勞吧?夏人官兵口供中得來的訊息,怎可能如此全面透徹?這一趟殿下說是晚些來,實際不過慢了三個時辰。如此晝夜不停長途奔襲,那個人……風一吹就會倒,太陽一曬就要化,這般跟著,也難怪殿下封了穴道直接從車裡抱進屋……軍中一般將領,只聽說殿下扣留了錦夏的使者,日夜審訊,哪知道……
如何對這個人這件事進行評判,虞大將軍淳樸的情感觀價值觀實在無能為力。與此同時,也正是基於這最淳樸的情感觀和價值觀,令他產生了一種兼有窺測仰慕與憐惜愧疚的微妙心理:人家這樣幫我們,拋家舍業,受累吃苦,不惜名聲……殿下對人好一點,不是很應該麼?
長生當然不知道虞大將軍居然分神琢磨這些,接著道:“父皇詔書,我已經叫人抄了不少,你們都帶些,每到一地,派專人負責宣讀講解,廣為張貼,同時別忘了多多宣揚蜀北蜀東盡皆投降的訊息……”
比起軍事上圍攻西京,及時瓦解蜀州民心士氣更為重要。總的來說,靖北王這場心理戰,採取了分時段推進,分地域對待,虛實相濟,內外夾擊的方針。
和議伊始,快馬將王爺指示送到蜀東統帥符亦將軍手裡。雲頭關下當即掛出免戰牌,兩國議和的訊息長了翅膀一般傳揚開去,很快軍民皆知,人心浮動。錦夏守軍將信將疑,派人向西京求證。官方反饋尚未到達,兩個月來努力保持的緊張戒備狀態已然自動鬆懈。這時候,曾經跟著已故太子符定在蜀州耗了好幾個春秋,差不多升格為半個地頭蛇的符敖將軍,領著一支先遣部隊悄悄繞過雲頭關,向西京南面潛進。
而偷過岐山隧道,神鬼不知將西京包圍的西戎軍,則準備提前給京畿地區人民群眾帶去蜀北蜀東早已歸降的好訊息。反過來,當坨口關、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