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見我那位外甥,老身交不了差,少不得……少不得就要被王大官人一頓毒打啊!咳……姑娘年輕貌美,王大官人自不會傷你皮肉……可憐老身我六十多歲的人了,還要去受那皮鞭子的苦痛……這可叫老身怎麼活呀!”
想那姚子貝本就是個心性質樸良善之人,這三日又得了張嬤嬤悉心的照料,此時如何還能忍見張嬤嬤受罪!她聽了張嬤嬤的一通哭訴,雖然心中尚有些懷疑,但畢竟心中柔軟經不得別人的眼淚。當下,她只得為難道:“張嬤嬤,既如此,就讓你那位外甥過來一趟也可……只是子貝有言在先,我只是與他見上一見,他若有別的非分之想,子貝南可自盡,也決不容人汙了我的清白身子!”
“好好好!姑娘只消與我外甥見上一面,以解了他相思之苦便可!老身擔保,我那外甥絕無非分之想……”見姚子貝終於肯讓了一步,張嬤嬤急忙回道。
原來,這“風月掮客”的行當也並非人人能做,內中亦有不小的名堂。整一場買賣恰似一條龍的生意,每個人都各有分工、各司其職。譬如那王錫平是專司搜尋“獵物”,捕入網中,以及結交王孫公子、豪門大戶前來“獵豔”。那彪形大漢則負責看家守門以及一些粗重雜活。而那位張嬤嬤,則是專門巧言令色,以“苦肉之計”騙得那些女子信任,進而一步步瓦解她們心中的防備,最後讓她們都乖乖就範……
如今,張嬤嬤已然使出了她一身的本領,騙得姚子貝錯將她當作了一位“親人”。在張嬤嬤不斷努力之下,讓姚子貝同意見她的外甥,也已經順利達成……
所有步驟,都在按計劃進行。張嬤嬤輕車熟路,姚子貝卻是一步一步,墜入彀中而不自知……
自然,所謂“張嬤嬤家的大外甥”也純屬子虛烏有。那位名叫吳登魁的男子,實則是長安城中的一位富商大戶。他家中豪資千萬,因為娶了一個十分潑辣的妻子,是以向來不喜與家中那位行“床笫之事”,一有空暇,便四處獵豔。這幾年下來,那吳登魁也成了王錫平手中的一位“熟客”。
到了酉時,天色漸暗,吳登魁輕裝簡從,只帶了一個貼身隨從到了王錫平的外宅。他命隨從在外守著
,自己緩步進得後院中,見張嬤嬤已在院中擺了一桌精緻的酒席。在酒席中就座的,正是他這兩日朝思夜想的那位美人。
此時的姚子貝,在張嬤嬤一番精心打扮之下,身形飽滿婀娜、容顏明媚俏麗,在搖曳的燭光照映下,只見她香腮勝雪、粉靨如春……宛如一位從天而降的仙女。
吳登魁心中立時欣喜莫名,急忙上前向姚子貝拱手為禮,溫言道:
“在下吳登魁,今日有緣,得與姚小姐良宵共晤,實是登魁此生之大幸事也!”
姚子貝原本就是逼不得已而見人,此時聽得吳登魁說道“良宵共晤”之語,心中更是不快,當下她只是別過頭去,冷然不答。
那張嬤嬤忙對吳登魁連使眼色,一邊將她那位“大外甥”拉到了姚子貝的身前,一邊熱情地招呼道:
“我說大外甥呀,我家子貝可是個正經好人家的出身!今日能答應與你見上一面,那已是看著老身的薄面兒上,你可不能唐突了人家!”
吳登魁作為風月場中的老手,自然也是諳熟此道。當下他已然心中會意,連忙再次躬身行禮道:“舅媽提醒的是!在下適才言語造次,還望姚小姐莫怪!”
姚子貝聽那吳登魁言語之間,彬彬有禮,再看他頭戴一頂方巾,身穿一件細領寬袖的絨袍,腳著一雙青灰文履,一身文士的打扮,形貌也長得甚為清秀,乍看之下,還以為是個文雅書生,心中對他也不禁略略地生出了一些好感,當下便回應道:“吳公子既是張嬤嬤的親戚,便請坐下吧……”
吳登魁便就著姚子貝身邊坐下。張嬤嬤也忙上前又是斟酒又是送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