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印記。沒錯,有些氣象學家望著天空,只能看到等壓線。
“虎鯨、黑猩猩和蛇。”馬克維奇喃喃低語,“……您真的以那種角度看待這一切嗎?”
法格斯繼續回想,同一天奧薇朵還寫了一首詩,她那方面的表現並不出色,如同當個攝影師她也一樣不出色,她太專注於消耗生命了,像是兩頭燃燒的蠟燭。她畢竟不是搞創作的人。要不是她追求緊湊的生命體驗,要不是她在保有個人記憶和文化的同時,需要在規矩的極限邊緣遊走,又假設她活得夠久,足以趕上自己闊步追隨的影子,奧薇朵一定會是個耀眼的繪畫史學家、傑出的大學教授,或傳承家族傳統成為出色的畫廊負責人。特別是她天賦異稟,具有深刻的藝術洞察力,一種明瞭任何藝術形式的非凡眼光,那是犀利的分析能力,也是在眾多平庸的劣質作品之間發現佳作時所展現的公正又洗練的品味。她說,在以前,藝術是唯一能讓正義獲得勝利的故事,不管得耗上多久時間,最後那些偉大的藝術家終究是贏家;而現在,她就不確定是那樣了。那是奧薇朵在一家咖啡廳的餐巾紙上隨意寫下的幾行詩句,法格斯儲存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來不知道丟到哪兒去了,他想不起來,如同他也想不起那上面寫的字句,內容大概是關於一群坐在雨下的孩童,而這場雨,也正在別處下著,淋在躺在遠處墓穴中永遠走不到老年,也走不到任何地方的孩童上方。他只記得前面兩行: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戰爭畫師 第七章(4)
“孩童靜靜坐在博物館前/博物館(反常地)完整無缺……”
他甩開回憶,專注在馬克維奇身上。克羅埃西亞人又問了一次,“您真的以那種角度看待這一切嗎?”他用堅定的口吻問道,“虎鯨等等之事。”法格斯做了個模稜兩可的表情。
“殘酷那東西就在這裡,在面板底下,”他終於說話了,“在我們的基因裡……只有人類逐漸形成的法則、文化和不斷接續的文明糖衣,比如社會習俗、法令或對懲罰的畏懼,才會讓人類控制住自己的殘酷天性。”
對方專注聆聽,冒煙的香菸叼在唇間。眼睛再次眯起。
“那上帝呢?……法格斯先生,您有信仰嗎?”
“嘿,老兄,別惹我。”
法格斯微微轉身。那個姿勢可以看到坐在露天咖啡座或是在碼頭旁散步的人們。那些人的面板曬成古銅色,穿著短褲,跟他們的小孩和狗在一起。
“看看他們。在不吃力的情況下,他們在可能的範圍內保持著高度文明。有些人點東西吃時,甚至還會說‘抱歉,麻煩您……’但是,如果把他們放到一個密閉空間,奪去他們的基本所需,您將會看到他們互相殘殺。”
馬克維奇也看著他們,心服口服。
“我曾經看過您說的那種情形。”他表示贊同,“只是為了一塊麵包,或一支菸。更何況是繼續生存下去。”
“所以您也像我一樣明白,當災難使人類回到他所初生的混沌裡,所有那些文明的糖衣就破碎了,人類會再度迴歸本性,或是變回他慣常的模樣:不折不扣的混蛋。”
馬克維奇專心看著夾在拇指和食指間的菸蒂,然後像上一###樣把菸蒂彈得遠遠的。菸蒂掉在同樣的地方。
“法格斯先生,您不是個有憐憫心的人。”
“我不是。但您這麼說挺特別的。”
“那麼在您看來,是什麼東西庇護著我們呢?……是像您之前暗指的文化?……還是藝術?”
“我不知道,我不認為是藝術。”
馬克維奇看起來有點失落,因此法格斯想了一下那個問題。
“我猜,”法格斯補充說明,“根本沒有東西可以改變人類的天性。不然就是沒有東西可以永遠控制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