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這裡?”
葦兒道:“說來話長了。總之皇上開恩赦免了主子,怕您傷重,特地叫令主子細心照顧,外頭御醫都是全的。”她話沒說完,已經聽見冰兒鼻子發出輕蔑的聲音,心知冰兒此次大恨還未消除,臉上只好假裝沒有聽見,又問:“主子還用點什麼麼?乳鴿湯、野雞崽子湯、銀耳和熱奶都是現成的。”
冰兒只覺得噁心,伏在枕上把頭別了過去,半晌輕輕說聲“不用”。葦兒見她這副樣子,心裡雖痛,畢竟醒來還是好事,帶了三分笑道:“那公主再睡一會兒。”冰兒沒有發出聲響,眼睛闔著,睫毛卻不停地微微顫動,葦兒放下帳子坐在一旁,坐到天大亮,然而帳中呼吸聲促,也一直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她知道冰兒一直未曾睡著。
天大亮後,宮中諸人都起身侍奉了,令妃也著人來問,葦兒輕聲把好訊息說了,雖知道冰兒早已醒了,然而知道她此時心境不佳,推說又睡下了。令妃得了信兒,又驚又喜,親自來探望,還沒有揭開帳子,就聞聽門上報來,乾隆來了。
自然先是接駕,少不得喜滋滋說了冰兒醒來的事。乾隆的臉上露出笑來,也不多說什麼,拔腳就往冰兒的臥房走去。小宮女打起門簾,乾隆一眼見女兒頭朝裡俯臥在床上,步子略滯了滯,終究快步上前,坐在床前定睛瞧著女兒。
其實瞧不清楚,除了依舊雜亂、沾滿塵絮的一頭烏髮,只能看見小半邊側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乾隆不忍打擾冰兒睡眠,輕輕伸手順了順她的長髮,卻看見冰兒眼睫邊猛一眨動,才知道她已經醒了。“既然醒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北五所的人說,你至少昏迷了兩天,就昨天晚上進了點參湯,又不是鐵打的,身子骨哪吃得消?”乾隆溫語款款,柔情似水,然而那邊緊閉雙眼,唯有睫毛似控制不住一般上下抖動,少頃便見淚水一點點從眼角滲出來。
那邊早有宮女捧了膳食了,聞聽冰兒醒來,早就備好的。
乾隆目光一巡睃,親手揀了一碗人參乳鴿湯,幾個宮女忙把冰兒的頭扶過來,背後用大引枕靠好。乾隆舀起一勺湯,自己先嚐了嘗:“平日裡你們年少皇子皇女從不用參,不過現在你身子大虛,御醫說還是補一補。”說罷,把湯匙送到冰兒唇邊,口裡還絮絮道:“先少吃點東西墊墊,一會兒還要用藥。”
冰兒一時百感交匯於心頭,也來不及分辨是喜是悲,反射般地一彆頭躲開了。
“不燙,趁現在溫熱,快喝下去,好得快些。”
“要好做什麼?還不是死了乾淨?”冰兒不光後腦勺對人,說話也像吃了火藥似的,能多衝有多衝。
乾隆在後宮從沒受過誰的氣,一時臉上下不來,臉色一沉,把湯勺一放、藥碗一墩,氣哼哼站起了身,快步走向門口。屋裡眾人突又遇變,正不知乾隆要如何發作,個個面無人色。乾隆走到門口,停了一會兒,卻又迴轉身,只淡淡地吩咐:“葦兒,伺候你們主子吃點東西,再把藥喝下去。別由著她任性!”說罷,自己打起簾子,跨出門檻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半緣心恨半緣哀
大家都在慶幸,冰兒卻似極委屈地拉起被子矇住了臉哭。葦兒鼻子一酸,端起湯來,勸道:“公主,你好歹把湯喝了。這是在令主子的景仁宮,您別太任性。”“滾開!我死我的,要你們獻殷勤!”被子裡傳來冰兒沒好氣的聲音。“好容易揀回了一條命,別再‘死死死’地嚇奴才們了!”冰兒扭身不理。葦兒抹了眼淚又勸:“其他不談,就看在奴才們為您守了一夜的份兒上,別再叫奴才們為難了!”說著,聲音已帶了哭腔,滿屋子人都跪了下來:“小主子,就為奴才們保重吧!”
冰兒冷冰冰道:“你出去!”
葦兒見令妃站在一邊,既無奈又難過的樣子,輕聲勸道:“令主子還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