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這兩三年,孫元起和保安們在一個鍋裡攪飯勺,關係好得很,平時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不打緊。
老趙佯怒道:“王四虎你個小兔崽子,老爺供你吃、供你穿,平時給你錢開支,爹媽都幫著找到活兒,在京城好好養著,你還讓老爺給你漲工資?看俺今天不踹死!”說罷作勢就要踢他。
王四虎一閃身,輕鬆躲開,抱著一盒禮品嘻嘻哈哈地跑進院子裡:“老趙叔,你要是能攆著俺,俺盡你踹!”
其他幾個保安都笑道:“老趙叔,要不您請俺們一頓酒,俺們幫你把王四虎給摁住,你儘管踹。怎麼樣?”
“還請你們酒?俺連你們一塊踹!”老趙笑罵道。
院子裡的人聞聲都從屋裡趕了出來。老趙家裡的看來正在廚房幫忙,身上還圍著圍裙,見了孫元起大為高興:“老爺,您回來啦?”
“嗯,回來了。”孫元點頭,“你讓廚房加點菜,再弄點酒給這些小夥子喝。呆會兒,他們還要幫老趙忙呢!”
幾個保安齊聲笑道:“好好好,既然先生這麼吩咐了,老趙叔,等王四虎回來俺們就幫你把他摁住,揍他個鼻青臉腫!”
老趙家裡的用圍裙翻來翻去地擦著手,有些惴惴不安地問道:“老爺,俺聽說您要回北京當大官,不知真的假的?”
這一問,搬東西的保安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兒,想聽聽最準確的訊息。
老趙立馬虎起臉呵斥道:“婦道人家就是舌頭長!老爺去哪裡當官,自有朝廷聖旨,你問那麼多幹嘛!”又回身朝孫元起陪笑道:“老爺,您不要管他。主要是最近些日子,老聽人說您要高升,鬧得俺們心裡也都亂亂的沒個安穩,她就是想找你討個準信兒。”
孫元起搖搖頭:“他們都說我高升什麼的,我現在還沒得到訊息呢!”…;
老趙的笑容頓時一僵,搬東西的保安動作間也有些沉滯。
孫元起看見倚在門旁、燒包地搖著扇子的楊度,便問道:“賢子,人人見我,都說我是產房傳喜訊——升(生)了。衙門裡有沒有得到準確訊息,說我升到哪裡去?”
“學部,左侍郎。”楊度笑吟吟地扇著摺扇。
“學部,作是狼?老爺,這是什麼官?有多大?在哪裡?”老趙連忙追問道。
學部左侍郎這官是幹什麼的、有多大,孫元起一時半會還真沒辦法向不識字的老趙解釋清楚,只好含糊地說:“左侍郎嘛,就是比尚書小一點,比右侍郎大一點。無論如何,是在北京,過幾天我們就一道回去!”
“要回北京咯!”保安們一齊歡呼道。
老趙家裡的聽了,扯起圍裙角就開始擦眼淚,哽咽著說道:“老爺,俺去叫後廚加菜。”
“終於回京城咧!”老趙咂著嘴說道:“要說,湖北麥子做的饃饃,就不如北方麥子做的好吃,俺都饞好幾年了!”
保安們七嘴八舌地說道:“老趙叔,等回了學堂,俺請你連吃三天饃饃!”
“饃饃算啥,要說俺最歡喜的,還數學堂裡的暖氣爐子。這武昌夏天熱吧?寒天冷得也邪乎,每天晚上一進被窩,俺就開始想學堂的好了!”
孫元起此時才真切體會到這群山東漢子對北方的思念。是啊,江南雖好,畢竟不是故鄉!
二〇四、勸君更盡一杯酒
得知孫元起高升的訊息,後廚使出了十二分力氣,倉促之間,竟把晚飯做得極為豐盛。
老趙夫婦和保安們在偏房裡面用飯,隔了那麼遠,都能聽到他們歡呼雀躍、推杯換盞的聲音。孫元起和自己的幾個幕僚則在正堂落座,席間明顯安靜許多。幕僚們知道東翁即將離開湖北,都到得特別齊,連一直很少露面的陳乾生也難得地出現在酒桌上。
見酒菜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