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雜質攙在其中,幽暗處時時可見。但天空非常高遠廣闊,襯得陰溼的地面十分扁平,遠遠近近的一聲顫抖搖曳的雞啼高亢地響起,彷彿像那道道的炊煙四處漫起,在地平線上嫋嫋地上升,只可惜,在清晨的催促下,卻聽不到起早的農婦在鏟鍋底的聲音,或者,趕著牛兒下田耕作的農夫的喲喝聲。
一身便裝的嘉慶帝無論是在宮裡,還是外出巡遊,都有早起的習慣,他一路走著,不由得時時地向那愈來愈清晰的原野中望去,看見地面上露出一撅撅樹樁,就眉頭緊鎖,似乎有些心驚肉跳。上面是否還掛著一些牲畜的皮肉與勝腸,自然也看不清楚,黎明的鳥雀卿卿喳喳叫得正歡。想必早被鳥雀啄得一乾二淨了。
他多少有些興味索然,搜腸刮肚得來的幾句詩也隨低落的情緒跑得無蹤無影。一抹薄雲遮住了太陽,散發著一片清輝的光束,倒象是月夜而行了。“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這句詩用在此倒覺合適了。他這樣望著,卻注意到那遠處的地裡蹲著一個黑影,他依稀看見是一個女人,在地裡挖著什麼,越走離那團黑影就越近,他認出來了,這不是自己住店的那位女老闆嗎?
他驚異起來,憑著那座客棧的規模,能不吸引來來往往的客商?大清早不催著夥計侍侯客人,跑到這地裡來做什麼?
嘉慶帝緊了緊腰間黑色的腰帶,隨手一擺,遠遠跟在身後的太監張明東立刻一陣小跑過來,躬身答問:“萬歲爺有何吩咐?”嘉慶帝道:“朕要去那邊看看,明東,你且回客棧去,準備停當,朕想,還是回宮的好!”張明東趕緊又答道:“奴才聽旨,奴才早說過了,萬歲爺何必要親自出巡,弄得奴才等人整日膽顫心驚?”
“什麼?你等膽顫心驚什麼?”嘉慶帝滿臉不高興地問,言下之意,在朕統治下的大清朝難道還有敢對朕下手的人嗎?實際上,嘉慶帝的內心深處一想到嘉慶八年的閏二月,心裡就有些膽怯,那是陳德於紫禁城神武內,順貞門前持刀行刺嘉慶帝,這是罕見的一樁重要公案。
適才太監所言正中了嘉慶帝的一塊心病。所以,嘉慶帝當然一時不快,憤然責問道:“朕自登基以來,向來體恤百姓,怎似那京城中的潑賴之徒?”“奴才失言,奴才失言,奴才該死,該掌嘴”,邊說邊用手狠狠地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張明東一邊一邊說,深陷的眼珠卻滴溜溜地觀察嘉慶帝的臉色,嘉慶帝啐道:“還不快滾!”“札!”張明東轉身要走,“慢著!朕問你,朕的禁衛軍都調來了嗎?直隸總督溫承惠怎麼不速來接駕?”嘉慶帝邊問邊向前走,張明東緊緊相隨,一聽這話,連忙答道:“萬歲爺,奴才早已吩咐過禁衛軍校尉馬統領,萬歲爺,您看,那遠處的樹樁下都蹲有禁衛軍。另外,溫承惠也快到了。萬歲爺忘了,您昨夜才下旨招見的,估計今日必到。”
嘉慶帝並不表態,繼續往前走,恰腳下的路是條專供來往的騾車所行,又趨於窪地,嘉慶帝心裡明白,四周看起來似乎沒人,實際上,哪條溝溝坎坎中,不都有自己的禁衛軍,聽說是校尉馬統領把持,心裡也犯起一陣嘀咕。這麼說,自己的健銳營還留在天津衛嘍,在那裡保護皇后,保護一大批宮眷。唉,自己一時興起竟把他們留在那裡了。但是,嘉慶帝還沒有膽小到寸步難行的地步。看著天上的太陽漸漸地升高,嘉慶帝整理一下自己頭上的黑色絲絨瓜皮小帽,信步下了窪處,幾位太監若即若離地緊隨身後。
兩邊的土岸漸漸遮住了視線。被一夜之間的露水溼潤了的泥土微微發出了土腥氣。兩邊的土地不住地升高、升高,把個嘉慶一行人關在散漫著土腥氣的市道里。嘉慶帝心裡陡然升起一種恐怖感,低頭望著腳上的錦緞面的布鞋,終於還是站住了。
“萬歲爺,露水太重了,看看萬歲爺的褲角都被打溼了。”一位太監氣喘吁吁地道。嘉慶帝也感到腳下有些涼意,“好吧,朕